羊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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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2/6/13 23:22:00

此刻,坐在酒店的床上,夜已经深了,却丝毫没有睡意,好像还不太能相信,已经身在上林。当人生中不确定性太多的时候,我们会时时处在怀疑之中。

上林是广西南宁的一个县。

这个春季,我的支教之旅,将从这里开始。

是的,虽然,时节已经立夏,但我们这一批,仍归于春季学期。

原本该在2月出发的,疫情席卷,将一个学期的支教生活,活活缩减了一半。

当深圳网课结束,我们正常复学上班了,内心仍循环播放着叶倩文的“不肯不可不忍失去你,盼望世事总可有转机”。

在不愿放下的等待中,隐约意识到,这个学期的支教生活只怕是要*。就像失恋的人,很长时间都会心存某种不切实际的幻觉:他可能幡然醒悟重新爱上自己明天就出现在眼前可以回到从前。当然,最终的失望也是难免的,从来都是爱走了,就再不会回来。

时日倏忽来到4月,只好将那颗牵牵挂挂存着侥幸的心,左塞右摁地去归位,对家中客厅沙发边的大片空地上摆满的行李箱纸盒子再不能自欺欺人视而不见。

犹豫了又犹豫,毕竟是4月底底了,我望着这堆一个寒假清理出来的家什物件,只好说对不起,思量着可能要到秋天才有机会了,而疫情之下,奥运会青运会亚运会都能延期的延期,取消的取消,支教这件小事,大约,就更不是谁能说了算的。

虽然,在我低如尘埃的内心里,支教这个决定,比所有运动会加起来都要紧。

极不情愿的,收的收捡的捡,到底将客厅清澈了。也将我的支教梦想,暂时关进了笼子里。

每天如常地为工作生活奔波,仍旧是兴致勃勃的,事情都是这样的,只要放下来,心就不乱了。

然后,真够狠的,两只靴子一起落地,通知来得毋庸置疑:5月7号出发。

曾经有过丰富支教经验的“前辈”问我,心情怎样?我回应“相当复杂”。

大约人年纪大了,比较害怕反复吧,心脏受不了太过频繁的冲击;当然,也可以说,人年纪大了,就不太害怕反复了,见怪不怪嘛。

眼见着,那些箱子袋子盒子,五一假期里又像山上的蘑菇一般,在我家客厅沙发边的空地上连夜冒出来,长势喜人很快有了漫山遍野之势。

出门前清行李,跟写文章前的感觉特别像,你会困顿于太想整理得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的尽善尽美境界,于是将有限的时间演变成一场混乱的前戏。

太过在意带来的后果就是,早上出门,还在担心,那本书带了吗?数据线在包里吧?只是,车一上高速,那些担心也就被抛在了脑后,因为,回不了头。

在一些际遇里,我们会明白,有时候有回头路未必是好事,少了就少了吧,缺了就缺了吧,谁不是带着浑身的缺陷与瑕疵生活在这世间的,完美最无趣。

不知是因为时间早还是因为疫情大家都减少外出的缘故,广州的绕城高速后,路上的车辆变得异常稀少,沿途的风景便被无限地放大了。

路牌上有些奇怪可爱的地名会让人念念不忘:盐布、里水、院主、禄步、乐城、寺山、蒙村、石芽,还有一些隧道的名字,岜碍隧道,弄律隧道,实在难以理解时我就怀疑是不是壮语的音译,广西不是壮族的聚居地嘛。

在广东地界,空荡荡的公路尽头,群山的线条柔美舒展,连绵隽永,如梦如幻,如古意的淡墨山水。而车入梧州过武宣之后,雨一阵大一阵小,雨雾里,那山,也渐嶙峋,渐突兀,像巨型的盆景长在一片片碧绿的稻田里,嗯,回想记忆中的桂林阳朔,这很广西。

偶尔,一辆沉重的大货车,货物堆得高高的,在前面尽速狂飙,奔驰的车轮带起雨水成风成雾,将整个车身都裹挟在腾云驾雾般的白茫茫里,每次超车时,我望一眼高高驾驶座上面目一晃而过的司机,猜想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在飞。

外面传来阵阵清晰的雨声,落在异常安静的夜里,这县城的雨夜。在我的现象中,我应该在这般晦暗不明的下雨的夜晚,进入上林县城的,就像真实地走进贾樟柯的电影镜头。

忍不住从床上起身,撩开酒店的窗帘,望向眼前的小街。

街对面的另一家小酒店的霓虹店名在街面水迹里印出点点红艳,旁边那栋房屋黑乎乎的窗口,让我想起许多年前,也是五月,在江西平。夜晚,十几个年轻人睡在一间房开10多张床的简陋旅馆里,深夜,也是这样的下着雨,大家趴在长长的破旧窗台上,看着对面无人的房屋,一个个黑洞洞的窗口,玻璃残破,缺失,像伤感的句子。

这一切于我,有一种暗夜魅惑的美,就像,我现在看到的窗外,那种小县城里,独有的美。

这是隔离酒店。

阴雨*昏里我进入规定入住的酒店时,一边填着前台小妹递过来的防疫表格,一边叹息:你知道吗?在深圳我已经做了60多次核酸了,没想到,来到上林,还是需要隔离7天,哦,不是怪谁,你们也是遵照执行。

面对防疫,有时是无奈,有时是无力。

小妹大概被60多次吓住了,觉得再关我们7天似乎实在没道理,说,再问一下,应该是三天两检就可以了。

按你们的规定就行,不是要为难你哈,我赶紧解释。反正,三年来,防疫这件事,可以真有效,亦可以真荒谬。

进入上林县城后,将车速降到最低,打开车窗,张望外面的世界,这里,离深圳多公里,路边也开着玫红色的羊蹄甲,火红的九重葛,直到喜来路的转角,一树烂漫的粉花压绿树,我疾呼停车,天阴沉沉的,下着小雨,却难掩她惊人的美。

我站在树前,久久呆望。

从深圳到上林,这一路,走了几个月,赫玛托娃在诗里写着:你迟到了许多年/可我依然为你的到来而高兴。

*牵梦绕几个月跟许多年相比,我只有惭愧。

终于抵达,像某种,我未知的,不管是好还是坏,是悲还是喜,都会是崭新的生活。

注:照片来自5月7日路上随手拍。

—END—

陶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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