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丁可
图：来自网络
给妻子去补鞋
是左脚上的一只
鞋帮和鞋底之间出现了裂缝
我说买双新的吧
你不肯
二云我去给你修补
去找西边路口那个最有耐心的人
我知道这是你最体面的鞋子
通常亲戚聚会时才穿
在我们家庭你的鞋子
磨损得最快
惭愧我这指路的人
没能让你的脚踩着更柔软些
平坦些
我拎着这只鞋子顺着街边
向西边走
另一只鞋子在床前等着
它们也是互相体贴的夫妻
回来我要给它擦擦油
想着应该能遮掩淡化那块疤痕
另一只也擦擦油
让它们泛出腼腆的光亮
明天就穿上
你解下围裙咱们去街头
轻松地转转
…………
一只鞋子
谁的一只鞋子躺在路边
另一只不知失散在哪里
看那鞋脸上的疤痕
不像是上过主席台踩过红地毯
被另一些鞋跟随簇拥过
应该是一只男人的出力人的鞋
经常踩在庄稼地蹅过泥登上过脚手架
半头砖硌过粮食粒儿进去过
鞋印有过与羊蹄子印驴蹄子印
模糊在一起的经历
我判断鞋是在丧失上路能力之后
那双脚才与之依依惜别的
我甚至想或许两只鞋觉得老了
悄悄离开去流浪一只与另一只走散
躺在那里
肯定在想着与另一只鞋亲如兄弟的日子
想着不能体贴他被砖头砸破的脚趾头的疼
想着曾经的晚上与另一双妻子鞋床前相依的温馨
想着再也不能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只鞋孤独地躺在路边
躺在城市的*昏
给妻子*二云打电话
一边是辽阔的炎热
一边是窄小的凉爽
她在地里砍草
我在城里办公室的空调下
我把电话打进稻田
我说凉爽输送不过去
她说小心感冒
我“嗯”了一声
她“嗯”了一声
我听见了二十里外
汗水的滴落
不安地看着茶叶在杯子里浮动
我像一只蹲仓的熊
想挨揍吗？
还得把一堆沙子背到六楼上去
我找来昨天扛水泥的老头
谈好了价他很高兴
扯开蛇皮袋才要装沙
那边来了一个阴着脸的人
指着老头的鼻子想挨揍吗
原来是个小包工头
扬言整个小区的活已包揽下来
扯开的蛇皮袋瘪在沙堆边
瘦小的老头愣住不敢吭声
我笑脸迎上递上一根烟
我说老板都怨我没先请示您
楼上等着沙子用
你吃馍馍也让人家喝口汤
那个人看我肚子不小好像角色
这才许可要老头背完快滚蛋
发瘪的蛇皮袋像灌进春风
老头感激地望望我抱起沙袋上肩
吭哧吭哧转身爬去
楼梯上传来沉重的脚步
愚伯的自留地施比受更为有福！